返归基础
支持者的目标是创造自由、平等和富裕的社会
政府在现代经济中发挥着何种作用？是否有可能在不牺牲经济自由或财富的情况下创造一个更加平等的社会？我们应该强调机会平等还是结果平等？“包容性增长”理念寻求实现这种平衡。
既然这个词可以有多种解释，那么请允许我提供一种定义：包容性增长旨在增加国民财富和福祉，同时减少贫困、确保代际公平，并维护经济自由。
目前存在关于自由的多种不同解释。自由意志主义者主张最大限度地减少国家对私人生活和自由市场的干预。然而，诺贝尔奖获得者 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倡导的“能力方法”不仅关注取消限制，还关注健康、受教育和安全的机会。每一种解释都为“良好社会”的意义设定了不同标准，并设想政府会在实现这一目标方面发挥独特的作用。
甚至约翰·洛克（John Locke）、亚当·斯密（Adam Smith）、约翰·斯图尔特·密尔（John Stuart Mill）等著名的自由倡导者也都认识到了政府干预的必要性。他们的不同观点让我们看到了关于自由和平等社会意味着什么这个辩题的核心。假设你掌握着社会设计的大权。你将如何在这些原则之间实现平衡？每种政策选择都需要权衡取舍。
财富再分配
首先，让我们评估一下你对财富再分配的偏好。你如何在维持经济自由和增长的同时确保提高生活水平？假设目前对所有人征收30%的统一所得税。现在有人提出了一项关于将最富有者的税率提高到50%的提案。你支持这项提案吗？
如果你反对增税，因为你认为最富有人群已经缴纳了他们的应有份额，而且更高的税收可能会减缓经济增长，那么你的观点代表了一种对包容性增长更保守的态度。这种立场优先考虑经济自由和经济增长，赞成对所有人统一征税。
如果你同意对富人增税，但前提是额外税收收入用于减贫，那么你就是从更广泛的角度看待包容性增长。这种观点愿意牺牲一些经济自由来支持有针对性的减贫举措。
如果你支持通过增税来减少财富不平等，而无论税收收入是否有助于减贫计划，那么它符合进步的立场。它超越了传统的包容性增长边界。
一些进步的经济学家（例如，丹尼·罗德里克（Dani Rodrik）关注财富和创新集中在部分企业和城市、而不仅仅是个人。他们观察到，这导致许多人遭受了经济排斥。他们的解决方案包括增加劳工权利、制定反垄断法、提高最低工资、提供补贴和制定遏制企业垄断的其他产业政策，以及在被忽略地区开展针对创造就业的政府投资。其他人（包括我）则担心这些产业政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以及政府实施这些政策的能力，并担心它们可能会导致全球走向保护主义贸易。
子孙后代
接下来，让我们考虑一下我们今天的行动将如何影响子孙后代（包括尚未出生的子孙后代）以及其他物种。
要想确保我们的子孙后代拥有一个繁荣的未来，政府干预应当达到什么程度呢？我们是否应当将这种干预扩大到环境和野生动植物保护，即使这不会给人类带来直接好处？对于塑造我们留给子孙后代的世界以及定义政府在地球生态系统中的作用而言，这些问题至关重要。
让我们从气候变化的角度来审视这个问题。假设有一项碳税（每公吨35美元）提案，它旨在大幅减少未来的碳排放。但它将使每个人的电力、汽油和取暖成本增加约20%。你对此持何种立场？
如果你反对这项税收，那么你可能是优先考虑当前的经济增长和自由，对牺牲现有资源换取不确定的未来收益持怀疑态度。这种观点强调了直接经济影响，特别是对贫困家庭的直接经济影响，反映了一些目前不愿实行更高碳税的发展中经济体的立场。
与此同时，支持这项税收则可以体现出一种优先考虑子孙后代福祉的信念。这种立场与一些发达经济体考虑的现行碳定价政策一致，重点保障尚未享受到我们当今拥有的经济舒适的人们的自由和选择
支持这项税收之举可能源于对地球更广泛健康的承诺，重视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内在价值。这种观点通常与倡导绿色低碳有关，超越了以人为本的利益。
这些选择也凸显了包容性增长（旨在平衡当代和后代的需求）的复杂性。即使是那些通常反对增税的人，对生存威胁和长期可持续性的担忧也会改变他们的观点。这不是生态影响问题，而是为未来后代保护关键资源和健康环境的问题。
公共品
接下来，让我们考虑一下政府在提供诸如教育、医疗保健和非市场福利等公共品方面的作用，这些公共品包含对美好生活至关重要、但不以GDP衡量的一些要素（例如，清洁的空气）。古典经济学家理解的市场失灵发生在个人的选择本身并不总是能带来最好的结果时。这可能是由各种外部性导致的结果，例如，当污染者不为其造成的环境破坏买单时，或者当教育和医疗保健投资不足以造福每个人时。在发展中经济体中，由于基础设施薄弱以及大部分人无法获得优质教育和医疗保健，政府干预的必要性可能更加明显。
有些人相信政府会提供这些公共品，认为政府比市场更有能力处理某些问题。然而，其他人则对政府过多的参与持怀疑态度，并担心政府失灵和腐败。他们认为，良好的财政政策需要理性、公正的政策制定者，但情况并非总是如此。批评人士还担心，政府的努力可能会适得其反，使问题变得更糟而不是更好。一些人进一步提出了市场化的解决方案，例如，诺贝尔奖获得者罗纳德·科斯（Ronald Coase）的观点——如果产权明晰且交易费用很少，那么无需政府帮助就能产生高效的结果。
你支持哪种立场？如果你赞成政府进行更多的干预，那么你就相信政府会解决市场失衡问题并实现社会目标。但如果你担心政府失灵，那么你就更愿意让市场在政府干预最少的情况下运作，质疑政府干预的有效性并担心过度控制的风险。这种选择反映了你对政府的信任程度，而不是对基于市场的解决方案的信任程度。
包容性增长
包容性增长与旨在直接减少个人或地区之间财富不平等的政策不同，其通常与进步的意识形态有关，并且重点关注创造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它强调了这样一种理念：人们的未来应当由其才能和努力决定，而不是由他们的背景决定。在这种方法所设想的社会中，成功的基础是优点和能力，而不是出身环境。
总体而言，包容性增长体现了财富创造、经济自由和机会平等可以共存这一原则。它提倡这样一种观念：一个社会可以在保持自由和平等的同时，追求长期的经济增长和福祉。政府在这种平衡中的作用将取决于个人价值观、对政治行为者的信任以及当地现实。
鲁奇尔 • 阿加瓦尔（RUCHIR AGARWAL），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研究员，“全球人才网络”的联合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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